【忘羡】暮晓（2）
【二】
接到通知后，蓝忘机和魏无羡迅速跑向总部大楼。一路上，层层防备的长廊自动向他们开启一道又一道的门。
魏无羡一边跑，一边侧头观察蓝忘机。他的姿势标准得像是被固定了各项数值的程序，哪怕随机被塞入任何一个军队的检阅队伍里，也不会出现任何差错。魏无羡忍不住赞叹，他自己连上学的时候都做不到这样完美，更别说是现在，而且还是私下里。
“蓝湛，这事儿你怎么看？”魏无羡用手肘轻轻捅了下蓝忘机。
蓝忘机扭头看向他，嘴角微不可查地抿了抿。
如果只是单纯的有人帮助俘虏逃逸，那直接派人调查和抓捕就是了，没必要集合他们这样的精英召开紧急会议。做到这份儿上，看来这两名温氏俘虏的消失可能会对当局产生什么威胁。
而蓝忘机知道，魏无羡话里的重点不在于此。
和温氏一族的斗争早在三年前就彻底结束了，当时对外宣称的结局是温氏骨干全军覆没，剩下一些无关的老弱病残也已被遣送回居民区，从来没听说过还有什么俘虏被压在基地里。两年来，这场战斗作为荣耀史被不断提起，但那也只是彰显战功的行为，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。一切早已尘埃落定，日子也过得愈发风平浪静，连大众提起这场胜利时的亢奋也随着时间慢慢减退。
怎么这时候又冒出了两个俘虏呢？
他们两个是同期生，蓝忘机不会比他知道得更多。虽然心里有些猜测，但是他从来不是妄下结论的人，只能摇摇头道：“过去再说。”
总部会议室。
他们到的时候长桌边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，放眼一看，基地里的高层和精英都在，也都是熟悉的面孔。
蓝启仁坐在长桌的最内侧，占据着最佳的位置。这是当然的，他们那一辈人，战功突出的几乎都已陨殁，到现在只剩蓝启仁这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，于情于理都应该代表着联邦最高的地位。不过他毕竟年事已高，在实际问题的统筹决策上，大多还是交给年轻一代负责。
在他的左侧，依次是金光瑶和蓝曦臣，右边是聂怀桑和江澄，再然后是面对面空出来的两个位置。
蓝启仁看到自己的好侄子来得晚，又是和魏无羡一起出现，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，他看着魏无羡，没好气道：“快点入座。”
魏无羡也不恼，和蓝忘机分别坐下后，还冲正对面的他吊儿郎当地眨眼睛，直到江澄在桌下拍了拍他才收敛。
“开始吧。”蓝启仁道。
蓝曦臣微微颔首，道：“大家都知道是俘虏逃跑的事了，但是首先，为什么基地里还有温氏的人，阿瑶，你来解释一下吧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金光瑶身上，怀疑的、惊讶的、又或者是看好戏的，他却像全然感受不到一般，从容地对着蓝曦臣笑了笑，又环望了一圈，这才缓缓开口道："这就说来话长了，请大家不要急，慢慢听我说。三年前与温氏的战争中，有一个人叫温逐流，相信大家都还记得吧？"他的声音温温柔柔，语调不紧不慢，忽略内容的话，倒像是在晒着太阳的时候进行的"今天天气真好"之类的闲聊。
魏无羡手肘撑着头，和蓝忘机对视了一眼，不发一言。
"温逐流战力极强，难以找到破绽，这全都要归功于他独有的战舰。"
听到这，聂怀桑顿时坐直了身子："这个温逐流，不是被我大哥给……？"
聂怀桑的大哥也是金光瑶的结义大哥，念及此，金光瑶面露痛色："是啊，当时若不是大哥，此时一定……"像是不忍回首，他微微叹气，接着道："给温逐流研发机体的主要是温情和温宁两个人，像他们这样的人才，杀掉实在可惜，而我们的M17计划当时正值瓶颈，我想如果有他们的助力，一定能开发出更强力的机体。但是大哥断然不会允许敌人参与我们的核心计划，我只能先斩后奏，谁成想大哥会与他同归于尽……这样，我反而更难以说出口了。"
聂明玦若活着，金光瑶还能与他慢慢商议、说服他，可是他死了。英雄尸骨未寒之时，他便要宣布有违聂明玦生前意愿的事，于情于理都不合适。金光瑶的隐瞒倒也不是没有道理。
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，都不说话。沉默了一阵，魏无羡突然道："如果不是他们今天逃了，你是不是准备一直押着他们不放？"
"你这是什么意思？你是说金长官留他们一条活路还是对不起他们了？"坐在角落的苏涉道。
魏无羡头都没动，只是瞟了他一眼："不敢，只是问一问。"
"原本，我是准备等M17计划有所成的时候才一起说的，也算是证明我这么做没错。"金光瑶摇摇头："不过紧要关头又让他们跑了，也许我还是做错了。他们能够顺利逃离，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帮助他们，并且早有预谋。那么作为回报，他们一定会把计划的中心数据交给对方，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，但是他这么居心叵测，如果他们成功，不但我们这几年的心血会付诸一炬，更可能会引起民不聊生的战争局面啊。"
底下一片窃窃私语，时不时有声音高一点的，便能听到"自作主张""自以为是"这种词。金光瑶轻咳两声："我的责任我会承担，但是当务之急是调查背后帮助他们的人是谁。"
蓝启仁道："都别说了，此事非同小可，所以才召你们过来，你们有谁愿意去查吗？"
刚才还嘈杂着的会议室安静得像没人在。
半晌，蓝忘机道："我来。"
蓝启仁看向他，皱起眉头，蓝忘机轻轻点头，以示放心。
魏无羡举手："我也来我也来，就当我戴罪立功了吧，今天我擅自脱队的事，别记过就行了。"
"你！"江澄不赞成地看他一眼，被魏无羡拍拍肩膀，想说的话堵在了嘴边。
蓝启仁虽然不待见他，但是对这种主动的行为还是赞赏的，他道："不要拖忘机的后腿！"
不过语气倒是缓和了一些。
魏无羡道："拖前腿行吗？"
这一句让蓝启仁对他刚积攒的一点好感迅速瓦解，他道："过照记！"
散会之后，江澄憋了一肚子的火刚想要撒，魏无羡就跟他说："你先回去吧，我有话要和蓝湛说。"
江澄真的十分郁闷，今天第二次想到，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好了？
蓝忘机和魏无羡回宿舍的路上，途径一片花园。花园里绿植又高又密，前后无人，漫步其中，仿佛世界只剩下这么一小片天地，这么两个人。走了一会儿，魏无羡突然停下道："蓝湛，你不该接手的。"
蓝忘机不置可否，只道："那你呢？"
"我记过无数，就算找不到结果也不能怎么样，我反正也丢人惯了。"魏无羡无所谓地笑笑。他往前走，手指拂过密集的枝叶。
他意识到蓝忘机好像没跟上来，刚要扭头去看，听到他平淡的声音："是不是你？"
魏无羡转身："你说什么？"
蓝忘机直视她的眼睛："帮助他们离开的人，是不是你？"
魏无羡楞了片刻，踱着步他走到他面前，压低了声音：“蓝湛，你说这话，可不太合逻辑啊。”
“你故意离队，是为了避开我们，而在我找你的过程中，有一会儿你的信号完全消失，是因为进入了一个搜索盲区，在这里将他们送走之后，你又回到可视区域，与他们假意作战。”蓝忘机一眨不眨地说出自己的判断。
魏无羡也不反驳，只是挑挑眉，示意他继续。
“你每个月都会去一次孤儿院，那里有个叫阿苑的孩子与你最为亲近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，他就是温家人，而此时，他也和他们姐弟一起离开了。”
魏无羡拖长了嗓子“嗯”了几声，像是赞赏，又像是不把对方的说辞放在眼里。“含光君说得这么头头是道，为什么不在刚刚的会场上直接揭发我？”他笑了笑，“是有什么事想要我做？还是说，舍不得我？”
“魏婴！”蓝忘机像是不赞成他的调笑态度，沉沉叫了他一声，眉峰微微蹙起，“我不是威胁你，我是想帮你。”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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