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忘羡】优等生（9）
（9）
初春的天气总是变化无常，蓝忘机出门时还是一片风柔日暖，到了学校便成了细雨绵密。而停车场到教学楼还有一小段距离，即便他飞速跑过也免不了被淋湿了头发和肩膀。
此时他坐在办公室，一边用纸巾擦拭沿着发丝流到脸颊的水滴，一边拒绝了蓝曦臣的提议。
“这个模范教师的评选是全国的，校方很重视，点名要你参加，叔父已经替你报名了。”蓝曦臣拿着几页表格坐在对面，没错过蓝忘机微微发青的眼周和眼底的血丝，观察着他的神色继续道：“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，可是叔父的决定不好推脱，你不参加的理由是？”
蓝忘机低下头，喉结滚动几番才沉声道：“我没资格。”
蓝曦臣隐隐有些不安，又不愿主动去做不好的猜测：“为什么这么说？不管从教学成绩、个人履历甚至形象上来看，你都很合适。”
“不是这些原因。”
“其他方面的话……师生关系？”没等他答话，蓝曦臣压低了声音，谨慎地说出了一个名字：“魏无羡？”
蓝忘机猛然抬头看向他，不知道是不是淋雨的原因，脸色极其苍白，沉默了好半天，他终于吐出一个字：“是。”
“我明明提醒过你，可我还是没想到你真的会……”蓝曦臣长叹一口气，再多指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。毕竟弟弟的心性他最明白，在向他开口承认之前，一定早与自己斗争了无数遍。对别人坦诚不难，难的是对自己坦诚。这么一想，他反而伸出手拍了拍蓝忘机的肩膀道：“叔父那边我去跟他说，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了，好好调整吧。”
过了中午，雨势越来越大，第一节的体育课只能被取消，大家被赶回教室上自习。过了十几分钟，蓝忘机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，本来呈放松姿态的各位同学纷纷打起精神坐直，可是他什么也没说，只是来到魏无羡跟前低声说让他出来一下。
周围几个人都对他做出默哀的表情，可魏无羡一派轻松，仿佛蓝忘机是要请他吃饭似的，兴冲冲跟了出去。
还是那个楼梯间，蓝忘机站在窗前，淡声道：“上周你和一个女生站在这里聊天。”说话时，他并没有看着魏无羡，似乎专注于凝望朦胧的雨幕。
这个开场白让魏无羡一愣：“是啊，后来还遇到你在等电梯。”他扭过头，像蓝忘机一样目视前方，却只能注意到昏暗背景下，映在玻璃上的清晰人影。
“她家长给我打电话说起你。”
“说我？为什么啊？”
“你自己想。”
魏无羡对着玻璃窗哈出一口气，伸出手指胡乱画了一个小人脸：“我知道了，一定是觉得我们早恋对不对？哎怎么这样，多大点事还捅到你那去……”
“你们年龄小，感情问题处理不好，影响学业。”
“是吗，你看看我的学业，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放心？”
蓝忘机顿住了，他很缓慢地道：“所以你是承认了你和她……”
魏无羡连忙摆手：“没有的事！他们可能误会了，总之我不喜欢她的。”
“那就好，”紧握的手指稍微松开，蓝忘机扭头看着魏无羡，补充道：“不管是她还是别人，总之不能早恋。”
我倒是想早恋，也得你同意啊。
“不同意。”
魏无羡知道自己又嘀咕出声了，可也没想到蓝忘机反对的这么干脆，果然古板就是古板。转念一想他这句不同意简直就像是在拒绝自己，要说的话在喉咙里卡了一瞬才问道：“单恋总可以了吧？”
蓝忘机眉峰略蹙：“……不行。”
看他这么坚决，原本还有些惆怅的魏无羡反而想笑：“为什么？因为年龄小不成熟？那万一就是有人在这么早遇到真爱了呢？这样一棍打死岂不是耽误了别人终身大事？”
蓝忘机抿着唇不说话，魏无羡注意到他双眼发红，温声道：“蓝老师，年龄小也是可以很认真的，虽然你说不行，但是晚了，已经喜欢了，又能怎么办？”
其实他说的蓝忘机都明白，换做别的同学他可能不会这样一口反对，可是那是魏婴，是他喜欢的少年，他的坚决态度说白了就是“假公济私”。也许这个人天生就是来让自己打破原则的。
“回教室吧。”
喜欢了又能怎么办？这个问题蓝忘机也想问，他转身欲走，又定定说了两个字：“控制。”
“兴高采烈出门去，垂头丧气进门来，”同桌轻笑一声，“怎么回事啊魏同学，你不是早就习惯被抨击了吗？”
“这次不一样。”
“怎么不一样？”
“不是抨击，是打击。”
魏无羡本以为蓝忘机对他的态度又恢复从前了，可是到后来他还是感受到对方的有意疏远，加上那段对话，此刻他满脑子都是“不同意”、“不行”、“控制”。
魏无羡在纸上写了蓝忘机的名字，戳了两下道：“你说什么我就要听？我偏不。”
夜晚放学后，魏无羡独自来到一家酒吧。这里的调酒师是温宁的姐姐，他们也算认识，一进门便直奔吧台：“你在啊，正好，快给我来酒，什么都行，我今天要不醉不归。”
温情挑挑眉，调好了手里的酒品，递给旁边的客人。“小朋友，成年了吗？”
“这个重要吗？”
“当然重要。”这会儿恰好不忙，温情拿起手机，发了一条短信给温宁，得知对方也不清楚魏无羡去她那后，便坐下来与他闲聊：“你一个学生，放学了一个人来酒吧喝酒，说说吧，怎么回事？说清楚了我就让你喝。”
“心情不好而已，情姐姐，你就不要问了，快赏我酒喝，又不是不给钱。”
温情也看出他确实心烦意乱，妥协道：“好吧，但是你今晚就留在这吧，我下了班再收拾你。”
魏无羡乱七八糟的喝了有十来杯，意识已经有些迷蒙了，他酒量再好，也挡不住混着乱喝。
一抬眼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，魏无羡道：“真的是喝多了，不然怎么会在这里看到蓝忘机呢？”他眨眨眼，蓝忘机不但没有消失，还离他越来越近了，直到走到他身边，抓了他的胳膊就向外拖。
“蓝老师？你怎么在这？”魏无羡用另一手挡开人群，高声与他说话。
被强硬地带了出来，站在一盏路灯下，蓝忘机终于放开了他，可视线还是紧紧盯着他，浅色的双瞳像是蒙着一层寒霜。
“蓝老师你干什么？”
蓝忘机常年平淡的语调里竟然带着明显的怒意：“魏婴！你又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！别的违纪我可以不管可是你……”
听到这个，魏无羡颇为不爽，又喝了不少酒，被酒意一激，抬头打断他道：“对啊，你不是不管我吗？凭什么现在又管我了，你是我的谁啊？”
蓝忘机周身寒意更甚：“凭我是你的老师！”
一句话，却像兜头冷水，让魏无羡酒醒了大半。
是啊，你是我的老师，也只是我的老师。
他的蓝老师一直都认真又负责，不管是违反纪律，还是忍不住喜欢他，错的都是自己，他又有什么资格跟蓝忘机撒气。
静默着站了片刻后，魏无羡软声道：“蓝老师，我知道错了，你罚我写检讨吧。”
灯光下，他泛红的眼眶十分显眼，蓝忘机半抬起胳膊，似乎是想要抱抱他，却又掐着手心放了回去，闭了闭眼，他轻声道：“我送你回家。”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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